那年,我十岁。家里的经济仅能靠省吃俭用的公务员父亲一人。记得父亲刚带回这台电话时,还特地为它配了昂贵的大理石基座。

当年,我们一家五口围着这新奇的玩意,兴奋、难以置信地却又满腹弧疑:如何靠这”玩意”黑色话线,听到对方声音?

好奇心很重的我,有时一个人拿起电话拨著117,听着话筒那边说:「下面音响,3点57分,嘟!下面音响,3点58分……」。有时我听着听着,也会边听边唱歌。对一般人来说,117是用来对时,但对一个十岁女孩而言,117的意义像是老友:反复单调,却永远忠实─绝对不会评论我歌声的好坏。

后来同学家里陆续装了电话。多数时候,我拿来与同学讨论功课。在当年,功课好的同学很容易聚成小圈圈,好像十几名以后的同学就是“非我族类” 。

直到有一天,妈妈不在家。我心血来潮的想学番茄炒蛋。于是我翻了电话簿打电话给我的“好”(成续)同学们,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意见。最后我找到一位平时不太往来功课常常垫底的黄同学。虽然她也不会,但她很热心,让妈妈在旁边面授机宜。我,生平第一次,靠着这台电话教学,完成人生第一盘现学现卖的番茄炒蛋。

因为这台电话,改变我对功课不好同学的看法。我开始学着尊重每个人的价值,并非由功课好坏决定。我很高兴,在小学毕业的时候,我的好友名单多了班上永远最后一名的吴同学。她可能没有我们脑筋动得快,也不似我们家境小康,但她个性忠厚,对她讲心事不用担心被她出卖,她就像这台电话一样的忠诚。

逝水如斯,过去在老话机的时代,我们常借着它为彼此友谊加温、打气,真实也温暖。而今,在Facebook、line、Instagram盛行的此时,我们多了许多陌生朋友的按赞,说不上有太多的温暖,却多了虚荣的不真实感。

我是怀念过去老话机年代的。